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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一章 掌門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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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閃電劃破長空,將雲層生生撕裂,隨之而來是一聲乍雷。

花梓微微顫抖,白玉曦將她拉至身側,讓她輕輕倚靠著自己。

“殺我?你有那本事嗎?你只有恩將仇報,耍些陰謀詭計,篡位奪權的本事!”白玉曦的聲音裏有些輕蔑的戲謔,而穆羽峰聞言,卻面色慘白,踉蹌著後退了幾步。

白玉曦步步緊逼:“玉花梓如今是我攝靈殿的掌門,自此重建門楣,誰有異議?我攝靈殿自此再不做任何害人之事,也請諸位莫要來犯!”

這段話似乎包含許多內容,然花梓來不及思索,已經震驚的瞪圓了眼睛,原來,白玉曦竟可以一下子說這麽多話!

……

翌日,雨勢依然不減,將整個蓬萊島洗刷一新,海上一片水霧,雲牽夢繞。

花梓倚在淩雲閣的廊柱上,望著遠處的浩瀚無垠,重重嘆了口氣。

她不知道自己曾經是個什麽樣的人,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以致這許多人如此拼力,想要護自己周全。

看來,丟失的那段記憶裏,似乎自己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。

回想前一日大殿內的種種,心中暖意融融。

時至今日,忽然發現身邊一點一點,多出許多人來,每一個都笑臉盈盈,像許多花兒,裝點著自己空白的人生。

她想,人生在世,總要經歷些苦難險阻,方能體會到苦盡甘來的幸福,還有雪中送炭的溫情。

往生不可追,來世不可知,此時的自己便是最好的自己,被悅靈陷害之後,她一度沒了生念,而如今想想,那真是愚蠢極了。

在這世上。有了牽絆故而幸福,有了幸福便舍不得離去,自己活著不單為了自己,也為了讓身邊的人安心喜悅。

什麽了此殘生。什麽避世山林,這些混賬想法再不會出現了!

涼風習習,攜著海上的雨霧吻上她的裙裾衣襟,袖帶翩飛,若白鶴迎風而舞,靈動雅致。

她望著遠方淚水簌簌,抿了抿唇,舌尖觸及一片淚漬,有桂花糕的味道,竟是甜的。

有腳步聲傳來。混雜在雨聲中,極為微弱。

花梓回眸,見到唐老已來到自己身旁,他表情很祥和,望著遠方驀然開口道:“竟不曾想。你就是玉花梓!”

花梓輕拭去眼淚,歪著頭望向唐老,小心翼翼:“過去的事我都不記得了……”

唐老上下打量她幾個來回,最後目光停在她眼中,深深嘆了口氣:“忘了也罷,好事!”

“那至少……您告訴我為什麽要幫我?”花梓有些感動,難道這老人家在正八景的事情上還當真正義凜然?

唐老捋捋胡須。雙眼笑成兩彎月牙:“老朽曉得你富裕,如此幫你,你總要拿出些銀子出來聊表謝意吧?”

“……”果然“正義凜然”啊。

花梓巧笑倩兮,微微搖頭:“好說,把家底兒給您都成!”言罷,將手伸進袖筒。握著裏頭沈甸甸的銀子,作勢劃拉一圈,臉上神色卻是訝異又愧疚:“真是不巧,今兒出門忘帶銀子了!”

“……”果然“慷慨大方”啊!

花梓側眸,餘光略過閣樓之下。被雨水打濕的沙,一襲青衫,默然而立,孤零零的。

她遙遙望著那墨色油紙傘下,一雙眼,正灼灼望著自己。

玉花梓想了許久,直到唐老耐不住冷風,裹著袍子離去,她依然還在想,是否該下去打個招呼。

待她終於下定決心下去問個好時,沐冷塵壓低了傘,轉身離去了。

花梓想:“這不怪我了。”

如此想,心裏舒服許多,歡歡喜喜朝住處走去,剛邁開幾步,便見白玉曦迎面而來,身後思茗亦步亦趨。

她急忙躲開藏在閣樓拐角處。

“何時回去?”思茗的聲音有些急切。

雨水打在傘上,發出碎裂的細微聲響。

她的聲音仿佛寒冰裏摻入無盡的柔媚,惑人心扉。

“你先回去,現在動身。”聽到這聲音,花梓便能幻想他面無表情的樣子,於是偷偷扒著墻角偷偷瞥了一眼,果然是面無表情。

“曦!”思茗一把拉住白玉曦的袖子,那是繡著黑色暗紋的錦衣,花梓想可莫把衣服扯壞了,這件一看就價值不菲。

思茗向前邁了一步,與白玉曦直面相對:“你當真打算讓那丫頭做掌門?”

花梓聽出她聲音裏的痛楚,不禁暗暗感嘆,也難怪她如此忿恨,有如此不濟的一個掌門,做手下的自然沒有面子。

提到武功,她十分慚愧。

提到為人,她小氣吝嗇。

提到聰明才智,她連過去都不記得了,即便有什麽光榮歷史,也忘得一幹二凈了。

更何況,那次山洞遇到思茗時,她就多少察覺曾經定然有什麽不解的恩怨。想來她做手下做的難受,自己這掌門也定然如坐針氈啊。

“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!”白玉曦冷冷望著自己的袖口,思茗驀然松手,白玉曦繼續道:“還有,以後喚我師兄!”

思茗那刀子般的眼神仿佛剜到了他的骨子裏:“你愛上她了?”

風雨飄搖,這聲音麻麻的,如千萬個螞蟻爬過,有嘲笑,有諷刺,有不可置信,又有不容反駁,有恐懼,有期許,也有不甘。

花梓想,她真是個奇女子,一句話能說出這麽多味道,千回百轉,千滋百味,著實不易。

花梓很不喜歡她在此時問出這問題,因這雨勢頗大,她生怕錯過了白玉曦的回答。

而正當白玉曦開口之時,不遠處霍然傳來一聲狼嚎,花梓聽得出是狼女的聲音,而狼嚎過後,思茗已忿然震袖離去。

白玉曦的回答,到底是沒聽到。

花梓捏著拳頭笑容僵硬,她想,是時候找個好男人把狼女嫁了。

碩大的雨點兒將沙子打出一個個小小的坑窩,白玉曦一手撐傘,一手負在背後,冷聲道:“出來罷,別藏了!”

花梓貼著墻壁屏住呼吸,按戲文裏講,應是她剛要現身,忽而有人從別的地方冒出來,說句:“原來你早就知道!”而自己便可在此處繼續潛伏竊聽。

她等了半晌也不見有人出來說那句話,心想,再等等,說不定那人在等她出來呢。

白玉曦顯然是等不及了,拉長了聲調頗有些無奈:“玉~花~梓~”

這讓花梓十分敬佩,沒想到白玉曦還會拖長音,且在拖長音的同時依然透著冷冰冰的懾人氣魄。

他真是個奇男子啊,如此想來,跟剛剛那個奇女子倒頗為般配,這讓她心中大為不悅。

然不悅歸不悅,實力不濟便不能過於任性隨意,說到底她打不過白玉曦就要服軟,更何況她還依仗著白玉曦的藥治頭疼呢。

故而,花梓老老實實走出檐下,垂手而立,將剛剛那一番覆雜心思全數隱藏,盯著*的鞋尖兒認錯道:“偷聽非君子所為,雖說我是女子。”

雨水順著發絲流到眼簾,她十分豪爽地抹了把臉,繼續道:“我本在墻角賞雨,偶遇你們二位,真是巧。我並沒偷聽到什麽要緊的,以後你們說話也提防著些,隔墻有耳,隔著墻角也可能有耳的。”

她如此一番話說完,細數下來,喝了三口雨水,而正待喝第四口時,頭上已被油紙傘籠住。

近在咫尺,一柄竹傘下,白玉曦低頭望著她,眉頭緊皺,每每望著白玉曦,花梓都想伸手撫平他的眉頭,然終於一直沒敢動手。

因為怕他一個不高興,自己便骨折了。

“你就是這樣認錯的?”即使花梓很用力地垂著頭,他還是能看到她的臉,這真是件讓人沮喪的事兒:“將所有過錯都推給別人。”

耳畔充盈著雨水敲打油紙傘的聲音,花梓心中極為混亂,若態度端正地認錯道歉,白玉曦或許會心滿意足,而心滿意足後的表現就是抽身離去,將自己棄至雨中。

若選擇不道歉,那白玉曦或許會心生不悅,而心生不悅後的表現也是抽身離去,將自己棄至雨中。

故而,她覺著沈默是為上策。

白玉曦冰涼的手指觸及她的發際時,花梓凜然一抖,險些坐到沙灘上。

白玉曦上前一步扶住她,足下深深淺淺幾個腳印,而許多被雨水打濕的沙子黏在花梓鞋子上,稍稍移步便十分難受。

扶住花梓,白玉曦一本正經正了正衣襟:“剛摸了姑娘的臉非禮也,雖說食色性也,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,沒有美人,醜女也將就罷。我只是微微擡手,卻碰到了姑娘的臉,真是巧。我並沒仔細撫摸姑娘肌膚,不妨事。以後你也要提防著些,人心險惡,偷雞不成蝕把米也不是沒可能的。”言罷,果不其然,打算抽身離去,將花梓棄至雨中。

花梓想,沈默沒用也就罷了,他如此占了便宜還諷刺挖苦一通,最不可原諒是說什麽“醜女也將就罷”。

不就是毀個容嗎?自己這張臉明明還有許多可以繼續毀下去的可能,怎能算醜?

誰給他的勇氣讓他如此放肆地戲弄自己?

當然,這些帶有挑釁意味且氣勢不凡的抗議只適合在心中默默吶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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